近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了《加强21世纪职业与技术教育法》，该法案是特朗普任期首个对联邦教育有重要影响的法案，也是美国2006年后对职业与技术教育法的首次重新审批发布，获美国共和党和民主党一致认可。这一举措引人关注，让人不禁联想到特朗普重振美国本土工商业的意愿。新法案通过的背景和目标是什么？会不会似一针“强心剂”，对美国职业技术教育起到大力的推动作用？

折射美国教育新挑战

对职业教育立法，在美国并非新鲜事物。早在1917年，美国在义务教育还未完全普及时，就有了第一部联邦职业教育法，规定了联邦政府对职业教育的投入。在之后的上百年里，美国职业教育立法多次更新，职业教育的发展也起起伏伏。从上世纪80年代起，美国职业教育经历了长期的相对低迷，直到十多年前，尤其是金融危机后，其热度开始提升。

虽然仿效德国等国实践，美国长期力推职业教育，也不乏成功案例，但总体上，职业教育在美国获得的认可度和实践深度一直不及德国等国。不少美国人视职业技术教育为学术性不强的“二等教育”。孩子高中毕业后上普通四年制大学，仍是大多数家庭追求的目标。

对职业教育的轻视观念在美国的形成原因比较复杂，与之前民主党政府“不让一个孩子掉队”的教育政策导向相关，也与美国主流社会对通识教育或博雅教育的高度认同相关。2017年美国《人力资源杂志》发表的一项国际研究显示，接受职业教育的学生，早期就业不错，但中年后会面对更大的风险。当经济发生大的变化时，职校毕业生因缺乏可用于不同工作领域的通用性知识和技能，应变能力不足。对风险的担忧，也是人们对职业教育望而却步的一个原因。

但另一方面，来自美国工商界的呼声日益增大。在技术迅猛发展和经济全球化的形势下，工作市场急剧变化，越来越多的雇主抱怨难以找到合格的雇员。他们呼吁政府加大对职教的投入，也呼吁对教育体系进行整体变革，增强教育内容与就业市场的相关性。而且，大学辍学率高、大学生就业难现象增多等因素，客观上需要社会提供更多的中间选择机会，使年轻人在能够自立的同时，务实地寻找自我发展机会。

原有的职业与技术教育法已无法反映和适应当下的现实和挑战，自然也不利于特朗普政府实现重振本土工商业的理想。在此背景下，发展优质高效的职业技术教育变得更为迫切。

新法案“新”在哪里

依照法案，每年12亿美元的联邦拨款将投入各州的职业技术教育。未来6年，预计超过1100万名学生将受益，投入涉及先进制造业、健康医疗、网络安全等多个职业教育领域。新法案延续了先前法案对联邦投入的保证，但对联邦投入的程序进行了改动。

美国马萨诸塞州中小学教育部专家沈安平说，虽然新法案是对2006年《卡尔·柏金斯职业与技术教育法》的重新授权发布，但新法案有一个特色，就是传统上联邦政府给予地方政府资助时附带的不少要求和条件，这次有所减少。各州教育部门有更大自由去制定自己的职业与技术教育绩效目标，这也符合共和党一向的“下放权力”治理行为。近几十年来，从老布什总统开始，美国两党在联邦教育立法上都比较合作。

据沈安平介绍，美国的教育主要是地方管理，职业教育的发展各州不同。职业教育大体可分高中毕业前及毕业后两个层面。高中毕业前的职业教育，包括职业高中，如马萨诸塞州就有十来所职业技术高中；同时普通初中和高中也提供职业技术课程，如木工、金属、汽车修理、商业课程等。高中毕业后的职业教育中，两年制社区大学、政府主办的成人教育中心等起了不小的作用，帮助学生获得不同领域的技能证书，其中社区大学课程还可与四年制大学进行学分转换；有些州还开办了技术学院，规格与州立大学相当。

沈安平认为，由于美国特殊的教育管理格局，较之国家教育政策，地方教育政策对教育的影响往往更突出明显。新法案中联邦政府给予各州更大的自由度，对提高教育资源使用的灵活性和效率会有积极影响。

“落地”效果有待观望

新法案的后续效应还有待检验和观望。各州都会面对一些难题。

首先，传统职业教育本身需要转型和提升。以职业高中为例，乔治敦大学教育与职场中心主任安东尼·卡内瓦利（Anthony Carnevale）认为，职业与技术教育在高中阶段能够成功的唯一途径是建立起一个发展多方面能力的平台，这需要加大投资。

还有，美国工商界如何在职业教育中承担更多的责任。欧洲一些国家立法规定工商界必须参与到职教中，美国这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联邦资金分配和使用的合理性，各州的目标设定和管理效率，都影响着法案的实效。另外，民众观念的改变也难一蹴而就。

不过，新法案或许能加速职业教育领域成功经验的推广，比如在职教领域建立灵活的自由选择机制。纽约、马萨诸塞等州的一些职业高中在提供职业证书的同时，也让学生对高等教育的准备很充分。一些职业高中引入了大学课程。位于马萨诸塞州列克星敦镇的义勇军地区职业技术高中以高质量的职业技术教育远近闻名，该校毕业生中，约1/4直接就业，1/4上两年制大学，近一半上四年制大学，其中包括麻省理工、“常春藤”大学等名校，大波士顿地区不少家境不错的学生主动选择到这里就读。按马萨诸塞州教育网站数据，该州职业技术高中平均有2/3的毕业生报考各类大学，只略低于公立高中4/5的比例。

安东尼·卡内瓦利甚至建议，美国整个高中课程都可以注入职业教育里的一些教育理念和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