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中写道：“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每个时代，都有一批“御风而行”者，他们是追赶“风口”的人，也是被“风口”选中的人。

今年浙江省中职毕业生预计17.66万，高职毕业生预计13.89万。疫情加剧了就业压力，职校毕业生站在了“风口”，需要找到突围之路。

今年万字左右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就业”出现了39次。就业位列“六保”“六稳”之首。那么，以就业为导向的职业教育，该如何逆势飞扬？

直播带货彻底“出圈”，无接触配送连接千家万户，制造业加快智能化升级步伐……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的大量涌现，又能否带来职教学生乘势而起的“风口”？

近日，记者沿产业链回溯，观察新兴产业“风口”所向，寻找职教“隐形就业冠军”。

电商如火如荼

人才成了香饽饽

直播间明亮的灯光打在身上，张依琳已经不会再像首次直播时那样手心冒汗。她熟练地将一只丝袜套在菠萝上，介绍着丝袜的产品特点，不时和粉丝们开开玩笑。

张依琳是义乌工商职业技术学院（以下简称“义乌工商学院”）电商专业的大一学生，她和另外7名同学一起在淘宝、抖音、拼多多等平台上开设了多家网店进行创业实践，主要销售丝袜、丝巾、面膜等日用品。

“我们的流量还是不错的，像这家丝袜店，每天8小时，2到3个人不间断直播，平均一天销售额3万元左右。”张依琳说，去年毕业的一位学长，走出校门之前已实现每月百万元营收。

电商直播成了人人想要抓住的“风口”，张依琳身边不少同学早早被企业预定。据智联招聘、淘榜单共同发布的《2020年春季直播产业人才报告》，疫情之下，直播行业招聘需求同比上涨1.3倍。

沈芳的经历印证了张依琳的说法。她是杭州同富云商科技有限公司的跨境电商B2B销售员，2019年她完成了500多万美元的销售额，按照销售业绩拿提成，收入可观。

“外贸的流程是不变的，只是过去通过展会拓市场，现在通过网上的国际站找客户。”沈芳2014年从浙江金融职业学院国际贸易实务专业毕业后，进入同富云商，当时这家企业还没有电商业务。2015年跨境电商业务子公司成立，一开始只有7个人，现在已经扩充到100多人。

沈芳的经历只是跨境电商业务飞速发展的一个缩影。2019年，我国跨境电商零售进出口额达到1862.1亿元人民币，是2015年的5倍，年均增速49.5%。疫情期间，1至2月浙江出口降幅达17.6%，但杭州海关跨境电商管理平台出口同比增长14.8%。

义乌工商学院电商专业负责人邱阳，也感受到了电商蓬勃发展的巨大能量。他说不少企业都打电话来要人，毕业生供不应求，甚至一些大一大二的实习主播也成了香饽饽。

面对巨大需求，政府也行动起来。今年5月，义乌市人社局在全省先试先行，组织各大高校、企业园区、培训机构开展电商行业从业人员技能培训，目前首批19名电商达人已通过考核，获得人社部门颁发的“电商直播专项职业能力证书”。

在邱阳看来，电商行业缺的不只是带货主播，还包括直播运营、新媒体短视频制作、文案写作、美工人才等。“可以说，整个电商直播产业链上的人才都很稀缺。”

“看一个专业人才培养质量主要看毕业5年后的发展情况。”浙江金融职业学院国际贸易实务国家高水平专业群负责人章安平教授这样认为。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阿里巴巴数字贸易学院院长。

“阿里巴巴国际站是全球跨境电商B2B业务的龙头企业，今年2至4月份，阿里国际站网站浏览量增长了50%以上。”章安平分析道，今年5月6日，国务院在已设立的59个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基础上又新设立了46个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出口和B2B的模式占到综试区跨境电商交易额的70%。“接下来几年，跨境电商B2B数字贸易人才的缺口会非常大。”

物流走向智能

发展空间不设限

线上的电商对应着产品的销售环节，由这个环节往上推，便是产品的运输环节。物流同样是当下的一个热门就业领域。

说话利落干脆、语气透着干练和职业，这是百世物流宁波保税区跨境仓储主管周宁给记者的第一印象。从今年3月份开始，周宁所在仓库的分拣打包人员翻了一倍，工作人员总数从100人增至200人，日处理订单量高达3万至4万单。

百世公司下分快递、供应链、快运、店加等多个部门，周宁属于供应链部门。2017年从宁波职业技术学院物流管理专业毕业后，周宁只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就从仓库助理成长为仓库的7名主管之一。

宁波临港经济发达，近年来跨境电商的发展带动物流量大增。今年4月，宁波舟山港累计接卸超2万标准箱集装箱船69艘次，同比增长26.1%。“业务量在稳步提升，京东物流和菜鸟旗下的‘心怡’物流，已经有了全自动化仓库，但半自动化仓库还是占大多数。”周宁说。

在宁波鄞州区的一个顺丰快递网点，周宁的师弟郑晓强正在助理负责人的岗位上实习。郑晓强坦言，快递人员每个月的考核方式都在变，要求很高，压力不小，但他还是想实习结束后能够留下来。“快递业发展得太快太红火了！”他感慨说。

国家邮政局5月14日公布的快递业数据显示，1至4月份，全国快递服务企业业务量累计完成190.3亿件，同比增长11.5%；业务收入累计完成2254.9亿元，同比增长5.6%。

“快递员和仓库拣货员大多数都是中职毕业生或新型农民工，今年2至4月份人数增加了50%至80%，而从事网点运营、数据分析、线路规划的管理人员，一般是高职院校物流管理专业毕业，岗位设置与单个网点的业务量增长没有明显的线性关联。”宁职院物流管理专业主任马翔介绍，物流管理专业学生毕业后主要去往货运代理公司、生产制造企业和第三方物流企业，负责采购、仓储、运输、配送等业务。快递则主要是指收件、派件以及中间的转运，近三年来，初始岗位选择快递业的毕业生也多了起来。

今年4月2日，国家邮政局、工业和信息化部联合出台《51白菜网促进快递业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发展的意见》，指出要“支持快递企业利用大数据、物联网等现代信息技术，优化供应链物流路径，为制造企业提供客户画像和大数据分析等服务”。

在宁职院的智能物流实训室里，有不同型号的AGV小车、机器人以及无人机模型，学生的一项重要实训内容就是操纵机器人“组托”——根据托盘尺寸的大小码放不同货物，使货物之间相互咬合。“物流管理专业开设了大数据和物流机器人课程，而且学生要学一点编程。”马翔告诉记者。

智能物流的发展，意味着5G、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物联网与制造业供应链将深度融合，这对物流管理人才的知识和能力提出了更复合的要求。

生产线不断迭代

高职教育再升级

沿着产品运输的环节，再往上游追溯，就是高职就业的重点区域——制造业。目前，浙江省高职高专专业面向先进制造业的专业点占比45.8%，同浙江省产业结构布局和经济转型升级战略趋向吻合。

今年3月16日，全省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大会召开，一批先进制造业项目正加速落地。与此同时，数字经济日益成为浙江省经济增长的主引擎、实体经济转型升级的主动力和创业创新的主战场，是浙江省主抓的“一号工程”。先进制造业和数字经济都需要高素质人才大军的支撑，而人才金字塔的“基座”正是职业教育培养的技术技能人才。

从大一到大三，闫士杰的课余时间几乎都是在浙江机电职业技术学院（以下简称“机电学院”）自动化学院应用电子技术专业的实训室里度过，他拿过好几个省级以上大学生电子设计大赛和机器人比赛的奖项，2019年进入杭州银帆环境科技有限公司从事研发。去年年底，他已经拿到了每月9000元的收入，现在是公司软件主管。

“要做一些市场上没有的产品的研发，高职生还是要补很多东西。”闫士杰说，在机电学院参加比赛的经历，让他接触到了很多算法方面的知识，而不是像一般高职生那样停留在选元件、焊接、画图等物理层面。

在机电学院自动化学院应用电子教研室主任夏敏磊眼中，闫士杰这样的学生可以用“出挑”来形容。“高职院校的人才培养应该定位于技术技能复合型人才。”他说。

数字化、智能化和高端化的生产线在大量使用，对一线技术工人的知识技能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夏敏磊说，高职教育是深入技术的应用层，应对产线从硬件到软件一体化的系统集成，从应用层再上升到理论层可以读本科，再进一步加深对理论的研究可以读研。

“新一轮的科技革命正在塑造新的产业形态，智能制造、大数据、物联网等新技术的广泛应用对技术技能人才提出了更高要求，专科层次的技术技能人才在很多领域已经难以有效适应工程和技术两个方面的发展要求，应该加快发展本科层次的职业教育。”浙江金融职业学院院长郑亚莉建议，在遴选的中国特色高水平高职学校建设单位中，选择20所左右高职院校升级为本科层次职业院校。

随着新业态、新经济、新模式带来对高层次应用型人才的迫切需求，打破职业教育发展的“天花板”，充分发挥好高等职业教育在服务产业转型升级、服务地方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作用，已经箭在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