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锄头扬起又落下/身上的T恤湿透又晒干/就在这土地上，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不该是温室的花朵/我们的体魄/应该在疲惫与汗水的历练中变得更加坚强……”

在北京农业职业学院完成学农课程后，北京四中广外校区学生张恒芊写下了这样一段散文诗。

80多年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提出了“生活即教育”这一口号，如何让教育回归实际生活，与劳动实践相结合，是所有教育工作者不断求解的课题。今年9月召开的全国教育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也强调了劳动教育的重要性。

北京市通过近3年探索，充分利用职业院校资源，开设面向中小学的职业体验课程。越来越多像张恒芊一样的中小学生走出教室，在动手实践中学习生活技能，体验职业精神，感受劳动光荣。

各显其能，避免“一刀切”的课程形式

“先在面团上撒上干面，然后拿起擀面杖，一边压面团一边推着走……”在北京农业职业学院主食与家常菜制作课上，授课教师正在指导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的学生制作花卷。

秋收、智能花盆、酸奶制作、园区管理……浏览了北京农业职业学院的学农课表，记者注意到，课程围绕农业主要领域展开设计，既涵盖传统农业项目，也有符合时代特色的课程设计。

北京市教委职成处处长王东江介绍，长期以来，北京中小学在开展综合实践教育时面临场地、师资等条件限制。虽然有些学校可以获得高校、企业等社会资源，但分布不均，而且很难形成系统化的课程。同时，职业院校在生源减少的情况下，需要寻求新的发展，“为中小学提供职业体验课程”的想法双方一拍即合。

据介绍，高职院校和行业所属中职院校由北京市教委统筹。北京农业职业学院成为首批市级学农基地，每批学农活动为期5天，学生通过自主选课的方式，进行共计五大主题、90余门教育实践类课程的学习。目前已涵盖西城区、东城区等6个城区121所初中试验校。今年，北京第一家学工基地落户北京市自动化工程学校，目前已经有来自房山区、大兴区的9所学校1248名师生来学工基地实践体验。

与此同时，北京各区县所属的中职学校结合自身实际开展灵活多样的课程探索。例如，北京国际职业教育学校打造“拎包课程”，老师携带教具送课下校，让学生不出校园就能享受丰富优质的课程服务；北京一七九中学则为学生量身“定制”课程，既提供单次的职业体验课程，也有贯穿一学年的长课程，在时间和形式上全方位服务学生。

“学校充分利用办学资源，依托自身专业优势，打造出一批与行业岗位高度对接的课程，帮助学生了解职业、认知职业、培养职业意识，潜移默化地将‘职业’的概念融入到学生头脑当中。”东城区教委职成科科长张又佳介绍，该区还试点推行“中小学职业素养护照”，“孩子们学过什么技能、体验过什么职业，在‘护照’上盖个章，这样大家比着学就更有动力了，也可以为综合素质评价提供依据”。

融合德育，不只是技能培训这么简单

作为学农班的班主任，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心理教师宋飞欣喜地发现，一些变化在学生们身上悄然发生：平时在家娇生惯养的学生在秋收现场抢着做农活，曾经爱挑食的学生把自己做的西红柿炒蛋吃得连渣都不剩，还有的学生做了饼干舍不得吃要带回家与父母分享……

“职业体验教育是劳动教育的重要载体，学生在职业体验的过程中，能够感受劳动的艰辛，激发对劳动的热爱之情，同时在实践中有助于提升学生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能力，激发他们的创新意识。”北京市教科院基础教育教学研究中心综合室主任陶礼光说。

“抹奶油的时候，抹刀要和蛋糕表面成45度角，要和台面垂直，偏离一点蛋糕就会不精致……”在北京一七九中学完西方饮食文化与烘焙这门课后，北京五十中学生靳惠馨被教师制作糕点过程中所体现出来的工匠精神深深吸引。

在北京五十中课程部主任魏艳辉看来，中小学职业体验课程并不仅仅是在课堂上动手完成一件作品或一个劳动任务，而是要注重学生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养。例如，“烹饪文化与传统佳肴制作”这门课旨在教会学生以严谨、细致、专业的行业规范制作中华美食，培养学生对食物的敬意、对规则的坚守，并使学生在与美食的接触中，深度了解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饮食文化。

如何充分挖掘职业体验课程当中的德育元素，在劳动实践中渗透德育？

“中国是农业大国，具有悠久的农业文化，我们在授课的时候注重将农业生产与传统文化相结合，与中国农业方面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相结合，让学生亲身体验中国博大精深的农业文化、农业文明，从而树立起文化自信和民族自豪感。”北京农业职业学院学农基地负责人、实验实训中心副主任崔宝发说。

北京市自动化工程学校也在尝试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贯穿于职业体验、学工实践的始终。校长张蓉介绍，学校开发了工业与生活、工业与环境、工业与文化、工业与创意、工业与科技五大系列课程，让学生在学习知识、掌握技能的同时，了解中国制造在新时代背景下自身肩负的责任，由小家到大家培养学生的家国情怀。

“德育是体验出来的，不是说教式的。在劳动实践中，学生的成长与生活产生了积极关联，他们锻炼了团队合作能力、磨炼了意志品质，激发了创造力，这些才是让他们受益终身的东西。”王东江说。

系统设计，与中小学课程形成良性互动

“职业体验教育，不能仅仅只是春秋游式的体验活动，而是真正要与中学课程形成良性互动，实现与校内教育有效对接。”随着与职业院校合作不断深入，魏艳辉对职业体验教育的开发设计有了更深入思考。

在陶礼光看来，职业体验课程的开发设计大多以职业院校为主导，未来需要打破各个单位的壁垒，做到资源整合与共享，建立起由职业院校、中小学、教科研部门共同参与的课程开发体系，将职业体验课程与中小学学科课程进行深入融合，形成育人合力。

“目前职业体验教育的课程开发应该从量的积累转向质的提升。比如，之前我们开发了‘探索冰箱、空调奥秘’这门课，实施过程中发现这门课教学起点较高，涉及的知识过于专业，课程内容不适合中小学实际学情。”北京一七九中副校长马騄告诉记者，学校今年启动课程升级工作，从最初的百余门课程精简到如今的40多门课程。

“课程实施过程中需要与中小学保持密切沟通，整合原有课程体系，推出适应不同学段、不同层级的系统化、序列化课程。”马騄说。

实施课程的深度融合，离不开一支高水平的教师队伍。如何改变教育理念与授课方式以适应中小学生的认知特点，对于职业院校教师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上课之前，我提前浏览了初二学生的教材，找到技能课程和学科课程之间的结合点，把涉及的物理、生物、化学等学科知识进行提炼和整合，最后物化为学生自主设计的植物微景观作品。”北京农业职业学院实验实训中心教师钱多讲授的“DIY微景观创意手工”课，是受学生追捧的“人气课程”。在钱多看来，教师需要不断提升跨学科知识整合能力，并把授课的重心从原来的传授专业技能转变为培养学生的发散思维和动手能力。

“下一步，我们打算与中小学进行类似双师制的尝试，从课程开发、设计到课程内容的讲授，由中小学教师和职校教师共同合力完成，让职业体验教育真正成为校内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北京一七九中职业体验中心主任袁军表示。(记者焦以璇高靓)